山路崎岖,夜色深沉。

    队伍行进的速度却极快。

    姜寻走在最前面,他的感知已经提升到了极致。

    周围百米之内,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。

    他不断地用手势,指挥着队伍变换队形,避开可能存在危险的区域。

    李狗蛋背着最沉的行囊,跟在队伍中间,他咬着牙,拼命地跟上众人的脚步。

    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,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。

    好几次,他都差点摔倒,但看到前面那个挺拔如松的背影,他又硬生生挺住了。

    天色大亮时,他们已经深入了东山坪的腹地。

    这里就是昨天发现脚印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停。”姜寻抬起手。

    他蹲下身,仔细地检查着地面。

    “脚印变多了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凝重,“而且,出现了新的痕迹。”

    他指着一处被压倒的灌木。

    “他们在这里停留过,至少半个时辰。”

    他又捻起一点泥土,放在鼻尖嗅了嗅。

    “有烟味,是一种没见过的、很呛人的烟草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这个。”康富贵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,发现了一枚黄澄澄的、金属制的东西。

    姜寻接过来一看,瞳孔骤然收缩。

    那是一枚步枪的弹壳。

    但和他见过的五六半的弹壳不同,这枚弹壳更短,口径也更大。

    “是连发铳的子弹。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
    队伍里的气氛,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意识到,他们要面对的,是一群拥有自动火力的、装备精良的匪徒。

    “还……还往前走吗?”一个年轻队员的声音,有些发颤。

    姜寻没有回答,他只是站起身,将那枚弹壳紧紧攥在手心,金属的棱角,刺得他掌心生疼。

    他看了一眼李狗蛋。

    李狗蛋的脸,白得像纸,身体也在微微发抖。

    但他没有说一个“退”字,只是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开山刀,眼神里,有恐惧,但更多的是一种倔强。

    姜寻的目光,从每一个队员的脸上扫过。

    他看到了紧张,看到了凝重,但没有看到退缩。

    “走。”他只说了一个字,便继续向前。

    队伍再次启程。

    但这一次,所有人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更沉的石头。

    他们不再是去狩猎,而是踏上了一条随时可能丧命的战场。

    越往黑风口的方向走,山势越发险峻。

    道路两旁,是高耸的悬崖峭壁,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,真可谓是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。

    沿途,他们发现了更多匪徒留下的痕迹。

    被随意丢弃的罐头盒子,被砍伐后用来生火的树木,甚至还有一处用尿液标记的“领地”。

    这些痕迹,嚣张而又充满了挑衅。

    显然,这伙人根本没把这片山林里的任何人,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傍晚时分,他们终于抵达了黑风口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巨大的、被群山环抱的山谷。

    谷口处,有一座废弃多年的采石场。

    匪徒们,就将老巢,安在了这里。

    远远望去,采石场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军事要塞。

    谷口用巨石和原木,搭建起了两座高高的了望塔,上面有人影晃动,手里端着的,赫然是那种黑黝黝的连发铳。

    营地里,几处用石棉瓦和油布搭建的窝棚,歪歪扭扭。

    不时有人进出,行动间,带着一股训练有素的匪气。

    “寻哥,这……这怎么进去?”李狗蛋看着这戒备森严的营地,小声地问。

    “不进去。”姜寻压低声音,“我们就在这里等。”

    他带着小队,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几百米外的一处断崖上。

    这里视野绝佳,可以将整个营地尽收眼底,而茂密的灌木丛,又是最好的掩护。

    六个人,如同六尊石像,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里,耐心地等待着。

    夜色渐渐降临。

    营地里,升起了几堆篝火,传来了嘈杂的喧哗声和女人的嬉笑声。

    他们竟然还抓了女人!

    姜寻的拳头,再次握紧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阵对话声,顺着山风断断续续地飘了上来。

    “……龙哥,这次的货色不错啊,那几个娘们,可真带劲!”一个粗嘎的声音说道。

    “妈的,要不是黑风口这地方鸟不拉屎,老子早把她们卖到南边去了,一个至少能换两杆新枪!”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附和道。

    “龙哥,咱们什么时候再干一票大的?兄弟们都快憋出鸟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急。”那个被称为“龙哥”的声音,显得沉稳而又狠厉,“等风头过了。我听说,上次那几个不成器的废物,在邻县栽了。公安查得很紧。”

    “咱们现在,要做的就是蛰伏。”

    “把这片山里的油水,都给老子榨干了!”

    “这山里的皮子,药材,都是钱!”

    “等攒够了本,咱们就去干一票大的,然后远走高飞!”

    “过江龙!”

    当姜寻听到这个声音时,他浑身的血液,仿佛在瞬间凝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