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

    “又见面了,进去坐吧。”

    女警看到脸色不太好的顾繁,打开问询室的门。

    顾繁这一坐,就在警察局坐到了中午。

    所有的问题他都如实回答。

    “可以走了,我们会尽快确认,然后开死亡证明。”女警说道。

    顾繁点点头,戴上口罩往外走。

    女警看着顾繁离开,从兜里拿出一个证物袋。

    里面正是阮素茗跳楼时带在身上的遗书。

    遗书内容,是十八年前阮家的那场人为事故,阮素茗阐述了自己当年所见全部和阮修德的罪孽,算是杀人动机。

    至于精神病院那位病人,阮素茗说对方多次殴打她,她内心积愤已久,所以才杀了对方。

    此外,阮素茗还说她早就计划好了自杀,刻意等到人聚集的时候跳下来,是为了能够让这场仇杀被更多的人看到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,是阮素茗特意强调,她所做的一切,和顾家所有人都没有关系,顾家所有人都不知情,她逼迫顾繁和她联姻,只为利用。

    通过字迹比对,确认是阮素茗所写。

    ...

    ?

    顾家上下又是一连几天的概不见客,拒了一切采访,处理着舆论。

    而身为阮素茗合法丈夫的顾繁,拿着阮素茗的死亡证明,和被剪掉一角的身份证,到公安局为其销户。

    因为在领证那天,替阮素茗填过一遍《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》,所以顾繁记得住阮素茗的个人信息。

    只不过,他平生第一次,写过那样歪扭的字,竟和阮素茗的字有几分相像。

    偏偏纸上的内容也冗长。

    姓名、出生日期、身份证号、婚姻状况、籍贯、死亡日期、死亡原因......

    一个个空白被填写的过程,像是将那人毕生的一切又重新回忆了一遍。

    从五岁那年开始,从停电的精神病院、从顾繁握着一根蜡烛,抓住一只险些扑火的飞蛾,从初见阮素茗开始,到穿着婚服的阮素茗从高空坠下,再到此刻,紧握着阮素茗冰凉的、带着婚戒的手。

    顾繁的手,颤抖到快要握不住笔,他从未想过婚宴那天夜里,阮素茗对他随口一句‘晚安’,竟是诀别。

    葬礼,也很快举行。

    曾受邀参加婚宴的各家,这次身着黑衣,参加葬礼。

    灵堂里,顾繁经过两侧的人群,走向最前面的棺椁。

    与旁人不同的是,顾繁手里拿着一束仿真的、不在花期的紫丁香。

    自那天后,顾繁直到今天才见到被整理好遗容的阮素茗。

    几步路,顾繁走了很久。

    他抓着棺椁的边缘,看着里面像是睡着了似的阮素茗,将紫丁香放在了阮素茗手里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已经如愿和家人团聚...可还觉得紫丁香令人愁闷吗...”

    他压低嘶哑的嗓音,用只有他和阮素茗能听见的声音,温柔细语。

    视线落在阮素茗的左手,那有着‘爱的静脉’的无名指。

    婚宴时交换的对戒,还好好地戴在上面。

    「“繁哥,原来在这世上,幸福是这么容易得到的东西吗?”」

    「因为我将抵达的地方,有爷爷拿着甜甜的芝麻糕等我,有爸爸会把我举得高高的,还有妈妈笑着为我扎头发,亲我的脸颊。」

    “见到家人了吧...你现在幸福吗...素茗...”

    顾繁轻轻放下阮素茗的手,强压泪意,在葬礼上人群的注视下,红着眼睛离开。

    灵堂外的走廊里,李珠润等了许久,目光心疼地看着满面悲情的顾繁,还不等她安慰只言片语,顾繁先开口了。

    “她说...谢谢你。”他道。

    “...谁?”

    李珠润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“是素茗。她给我留了一封信,说谢谢送她轮椅的姐姐。”

    顾繁说着,还有些不解地问向李珠润:“为什么?你知道吗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......”

    李珠润沉默片刻,想起了那天带阮素茗去买新轮椅时,在车上的谈话。

    “那天我问她,让你替顾老爷子大办寿宴是为什么,她说她想见她爸爸,当时我以为她说的是阮修德,但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,我现在才明白她的沉默。

    她想报仇,想见的是阮怀善,而见阮修德,只是报仇的其中一步。那天受邀的人很多,我找到她的时候,她刚才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,我理所当然地把矛头指向阮修德。

    所有人,心里都被她埋下了一颗阮修德容不下她的种子。”

    李珠润说到这儿,顾繁也隐隐明白了,为什么即使顾家还并未说明什么,网上的舆论都确信阮素茗是在向阮修德复仇。

    “我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你,那天我和她提及了我侄女的电影《恶人谈》。”

    李珠润神情遗憾地看向葬礼里面,同情道:“我承认自己想为她指一条复仇的路,也替她想好了退路,但我没想到,她没走那条路。

    我们都想错了,她不想活在没有家人的世界上,她只想在报仇后和家人团聚,这才是她想要的自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