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那名浑身是汗、
气喘吁吁的报信亲兵冲了进来,扑倒在地,
声音因激动和奔跑而尖锐变调:“大…大帅!南门急报!
宋军主帅黄忠嗣…黄忠嗣在瓮城被射伤了!”
“什么?!”耶律挞不也猛地转身,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,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!
“天赐良机!居然敢亲临战场,真是找死。”
耶律挞不也狂吼一声,一掌重重拍在沙盘边缘,震得地图上的小旗簌簌抖动。
“传令!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:
“让东,北,西,三处各分出五千兵,极速赶往南门,将黄忠嗣弄死!”
“遵命。”亲兵立马领命。
......
南门区域,振武军已突入城内,战斗已进入最血腥的绞杀阶段。
黄忠嗣被亲兵们半扶半架着,退到一辆运送滚木礌石的破车后面。
竹叶青和福伯脸色煞白,焦急地围在他身边。
鲜血浸透了黄忠嗣左臂的甲叶缝隙。
“总教头,箭必须拔出来!否则伤口会溃烂!”
竹叶青的声音带着哭腔,准备用刀割开甲片。
福伯浑浊的老眼扫视着混乱的战场,低吼道:“没时间了!先简单包扎止住血!
必须立刻护送总教头转移!辽狗发了疯,都朝这里涌来了!”
仿佛印证他的话,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内城方向汹涌而至,盖过了这边的厮杀声!
无数火把汇成移动的火龙,兵刃的寒光在火光下连成一片,将整个南门区域照得亮如白昼。
辽兵如同决堤的洪水,层层叠叠地压了过来,无数声音在狂吼:
“杀黄忠嗣!赏万金!封王侯!”
“大帅有令!取黄忠嗣首级者,世袭罔替!”
“围住他们!一个都别放跑!”
耶律挞不也下了重注了,连自己贴身的三百铁林军都派了过来,目标只有一个——黄忠嗣!
竹叶青和福伯惊得魂飞魄散。
“总教头!辽狗疯了!我们先避其锋芒,暂退出城!”
竹叶青一脸着急,伸手就要强行架起黄忠嗣。
“避其锋芒?”黄忠嗣猛地抬头。
“我避他锋芒?!兄弟们都在这里拼命!
我之前说过什么?我若死,踩着我的尸体,给我报仇!但我现在要是撤了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肺腑间的剧痛和怒火一同吼出:
“——军心必溃!这南门,我们流了这么多血才撕开的口子,顷刻就要被辽狗重新堵死!
所有死去的弟兄,就白死了!”
“都给我让开!”他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竹叶青,用尽全身力气,左手抓住露在甲外的箭杆!
“呃啊——!”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,伴随着的折裂声,那支箭杆竟被他硬生生从中折断!
不顾剧痛,不顾血流如注,黄忠嗣右手猛地抽出腰间的天子剑!
剑锋在火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芒!
他一步踏上车辕,站在那破败的辎重车上,将天子剑高高擎起,
声音如同九天惊雷,撕裂了夜空的喧嚣,压过了辽军的狂吼,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振武军士兵的耳中:
“振武军的儿郎们!听着——!”
“我!黄忠嗣!在此!!”
他染血的臂甲指向那潮水般涌来的辽军,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:
“——誓死不退!!!”
“耶律挞不也想取我黄忠嗣的性命?你们——答不答应?!!”
“不答应——!!!”短暂的死寂后,是山崩海啸般的怒吼!
所有瓮城内外浴血奋战的振武军士兵,无论轻伤重伤,无论手执长槊还是强弩,在这一刻,眼睛都红了!
主帅断箭擎剑,立于阵前,那身影就是最不屈的战旗!
主帅不退,他们岂能退?!
那“誓死不退”的怒吼,点燃了他们骨子里最原始的凶悍和守护的意志!
“好!”黄忠嗣剑锋前指,直指幽州城深处,辽国南京留守官署的方向,发出最后的冲锋号令:
“耶律挞不也就在官署!随我——杀穿他们!活捉耶律挞不也!!!”
“杀——!!!”
“活捉耶律挞不也!!!”
被彻底点燃的振武军,爆发出了比辽军更加狂暴的怒吼!
他们如同被激怒的狼群,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,以伍、什为单位,主动迎着数倍于己的辽军反冲锋!
“保护总教头!”竹叶青嘶吼着,带着亲兵死死护在车旁,用身体和兵刃为黄忠嗣筑起人墙。
黄忠嗣则稳稳站在车辕上,天子剑高举,成为了整个战场最耀眼、也最危险的灯塔!
他不懂武艺,无法亲自搏杀,但他的存在,就是军魂所在!
他每一次剑锋的挥动,每一次声嘶力竭的呐喊“向前!”,
都如同战鼓,狠狠擂在每一个振武军士兵的心头!
巷战瞬间升级为最惨烈的贴身肉搏!
每一寸街道,每一处残垣断壁都成了血腥的磨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