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江朝急迫切地希望主子尽快反了昏庸无道的狗皇帝,让百姓早日脱离苦海,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。

    但他心里明白,主子迟迟没有行动,定然有他的考量。

    “属下这就去办。”

    江朝领了命,带人去府外,便看到乌泱泱跪一地的百姓,个个面黄肌瘦,蓬头垢面,衣着褴褛。

    他们脚上的鞋子全都磨破了,脚板血肉模糊。

    可见百姓从家乡逃到云城,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罪。

    他在心里头再次咒骂了一通北齐帝。

    “你们先行起来。”

    江朝从府里出来,看到百姓原本死气沉沉充满绝望和痛苦的眼睛里,注入了一道光芒,骤然燃起了生的希望,仿佛是看见了能把他们从苦海中拉出来的活菩萨。

    他的心口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,就连呼吸也变得艰难。

    “殿下明白你们艰难的处境,但是陛下是否被幽禁,右柱国是否有叛国之心,他未曾得到确凿的消息。”江朝神情郑重地说道:“此事攸关国体,殿下已经派人去都城打探消息,若是情况属实,定然会给你们一个公道。”

    广陵王一心为民,是北齐每个百姓心里都清楚的事儿。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广陵王的身上,在心里认定只有广陵王能救他们。

    他们凭着这一股信念,跋山涉水,咬牙熬到云城。

    原以为,广陵王听到他们的遭遇,一定会为他们做主。

    谁知,事与愿违。

    广陵王压根不信奸臣幽禁了北齐帝,把控朝堂,殃害百姓。

    百姓眼底那道希望的光芒破灭,茫茫然地盯着王府。

    支撑着他们的信念崩塌,唯一的生路断绝,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
    “殿下唯一的心愿,便是天下太平,百姓安居乐业,不为战事背井离乡,颠沛流离。倘若朝堂被奸臣把控,不必你们来请愿,他也会为你们讨一个公道。”江朝劝道:“可殿下身世特殊,也有诸多难处,行事得有理有据,师出有名。否则落入奸人的圈套,莫说给你们讨公道,就连他自身都难以保全。还望你们能够理解,再多等上几日。”

    百姓不懂这些个大道理,一心把赵颐当做救苦救难的活菩萨。

    他们不管话里的真假,执拗地说道:“我们不走,就在这儿等着殿下得了消息,给我们一个交代。”

    江朝一个头两个大,却能理解百姓的心情,只得耐着性子劝说他们。

    心疼孩子的妇人,不忍心让孩子饿肚子,听劝地跟着王府的人去了云城乡绅设立的义庄。

    赵颐在得知百姓变卖家当迁到云城和磐石城时,便预料到会有流民来这儿避难,所以在事前与义庄的管事商量好,将流民安置在义庄,由广陵王府提供钱粮。

    义庄当家的却是不肯收王府的钱粮,只说当初广陵王阻止了淑妃的兄长烧城,保下了他们整个城池的百姓,于他们有大恩。如今北齐大难当前,他们愿意出一份力,与广陵王一同共度难关。

    至于没有孩子的百姓,则是不为所动,跪在原地。

    因为他们压根不相信江朝的话,在心里认定广陵王不愿意管他们的死活,所以坚持留下来,希望他们饱含真诚的祈求,能够打动广陵王。

    江朝拿他们没辙,只好命人抬着食物,一一分给他们吃。

    这个举措,倒是让百姓看见了一丝微渺的希望。

    广陵王派人给他们吃的,说明心里在意他们这些百姓,没有不顾他们死活。

    那些话应该不会只是安抚他们的托词,恐怕是真的有难处?

    不过几天的时间,他们可以在这儿等着。

    -

    远在都城的朝廷大臣势力密布各地,陆续收到从各地上报来的消息,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彻底按捺不住了。

    于是,以吏部尚书为首的官员,纷纷去了吏部尚书府,找吏部尚书拿主意。

    吏部尚书满脸愁绪:“自从各地百姓暴乱的消息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,陛下连夜传召了右柱国,之后便病下了。”

    “此事当真是蹊跷,陛下的身体向来硬朗,经历丧子这般沉重的打击,仍旧强撑着治理朝政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,怎得毫无征兆地倒下了呢?”

    “我们这些大臣去禀报政务,全都被刘公公挡下,说是陛下病重,昏迷不醒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陛下昏迷不醒,为何又愿意见右柱国?”

    诸位大臣个个都是人精,听到这里,心思各异。

    北齐帝极为看重他的政权,极力想成为一个明君,凡事都亲力亲为,从来不会假手他人。

    一旦有臣子犯下大罪,定然严惩不误。

    右柱国勾结兵部与户部,欺上瞒下,导致北齐大乱。

    这样的重罪,北齐帝早该砍了右柱国的脑袋。

    可北齐帝一反常态,非但没有治右柱国的罪,反而在病重之后,只肯见右柱国。

    这不是明摆着右柱国有问题吗?

    毕竟北齐帝最后见的人,就是右柱国。

    传言,或许是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