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怀慎闻言一怔,思来想去,竟无言反驳。
连自己的感情都扯不明白,又有什么资格去指点别人。
谢宴生突然眯起眸子,“余渡什么时候成警察了?”
“他上次偷偷回南城,被他父亲发现后,硬逼着去考了警察。”陆怀慎觑了眼谢宴生神色,见他无波无澜的,才继续道,“好歹是组织精心培养出的人才,去捕鱼实在有些可惜。”
谢宴生淡淡扬唇。
他对余渡知之甚少,也不欲探听这个人更多信息。但上午余渡现身会议室时,他心底确实有一丝庆幸。
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。
两人同时回头,只见身穿中式唐装的顾老爷子拄着拐杖气势汹汹闯进来,身后跟着章管家和老爷子的贴身保镖。
朱蕊小跑着进来,面露难色,“谢总,抱歉,我拦不住。”
谢宴生,“先出去吧。”
办公室门从外面关严。
顾老爷子扶着拐杖坐上沙发,满头银发在黑色沙发的衬托下更显沧桑醒目,纵使老人将背脊挺得笔直,努力拿出往日纵横官场的气势,却依旧掩不住岁月蹉跎后的老态。
“我听说你为了沈愿,要把谢氏集团的股份交出去?”老爷子兴师问罪的语气。
谢宴生眉间闪过不耐,“事情还没下定论。”
“证据确凿的事,还谈什么定论不定论?”老爷子气得猛敲拐杖,“宴生,你好歹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,走到今天属实不易,怎么能如此冲动?”
“这是我自己的事,不劳爷爷操心。”
“谢宴生!”
“您与其指责质问我,不如亲自去问问顾九洲,他做了什么。”
人心到底是偏的,顾九洲从小养在老爷子身边,身体的缺陷让老人家对顾九洲比旁人多了三分纵容和溺爱。
即使不认可顾九洲某些行径,老爷子也愿意为其找补,“这件事九洲已经跟我打电话解释过了。”
谢宴生轻嗤,“所以呢?”
顾老爷子清清嗓子,“这件事九洲有错,但究其根本,也是因为你不肯让他进新公司导致。他这么做,是想向你这个优秀的大哥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。但凡你肯对他好一点,照拂一点,他何至于此?
当然,他这事做得确实不够光彩,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,让他把五洲那个人造血管的项目,与你新公司的项目合并,到时候两家公司一起搞研究。
至于沈愿,我决不允许你为了她放弃谢氏……”
谢宴生低眉俯看着沙发上的老头,眼里仅存的温情寸寸消褪。
覆而代之的,是深不见底的森然寒意,像浓稠的墨汁,要将周遭一切都染成极黑的颜色。
陆怀慎都看不下去老爷子的偏袒,沈愿的事本就让谢宴生心烦意乱,老爷子还要来维护顾九洲,这一折腾,只怕是火上浇油。
“顾老爷,我们已经在收集证据了,只要证明沈愿是无辜的,宴生就不用交出股份和职位。”陆怀慎笑着打圆场。
顾老爷子却不领情,厉声道,“陆少,这是我顾家的家事,还请莫要多言。”
谢宴生语气如霜雪冷冽,“这也是谢氏内部的事,轮不到顾姓人士来插手。”
“谢宴生!”顾老爷子拐杖重重砸向地面,几乎要将大理石地砖敲碎,“我才把资源和人脉交到你手上,你就要过河拆桥吗?”
“您也可以收回去。”
“你以为我不敢吗?”
“您当然敢。”谢宴生睨着老爷子涨红的脸,轻声笑,“顺便告诉世人,顾鸿当年是如何在婚内出轨,纵容情妇丢弃亲子,让一个3岁的孩童在外面受尽欺辱折磨,而您……为了维护顾家名声,又是如何视而不见,放任后来者欺辱我母亲,逼得她抑郁成疾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幽冷深邃的黑眸里,是偏执而阴冷的疯狂,像一把淬了毒的剑刃,缓缓剖开血淋淋的往事。
老爷子还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谢宴生汹涌的恨意,一时情绪激愤的喘不过气,枯瘦的手颤抖着指向谢宴生,“你恨你爸爸?你恨我?”
“不。”谢宴生纠正,“是顾家所有人。”
老爷子感觉头顶被人砸下一记闷棍,“你这些年对我的顺从和恭敬都是装的?”
谢宴生不置可否,“我可以接受您偏心,但沈愿是我深爱的妻子。您纵容顾九洲伤害她,就是与我为敌。”
“你……要做什么?”
谢宴生敛回视线,“送您回北城,去守着您引以为傲的顾家,与它共存亡。”
“谢宴生,你!”顾老爷子气急攻心,喷出一口鲜血,随后两眼一翻,晕厥过去。
谢宴生指尖微蜷,眼底冷意松动半分。
此时痕迹鉴定专家赶到,他狠心瞥开视线,安排章管家把老爷子送到医院去救治。
等醒了后,立即送回北城。
窗外夜幕悄然落下,给整座城市笼上黛色。
市局拘留室里。
沈愿蜷腿抱膝坐在单人小床上,靠着坚硬的墙壁,担心影响余渡下班,催促他,“时间不早了,你回去吧,明天还要上班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