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那日在辟雍殿遇见她之后,那女孩又消失了。
我懊恼自己为何不问她的名字。
今日在书斋,常先生没有来讲学,顾夫子来了。
讲到大同之时,我说了一些与礼制相悖的话,邱伯简怒不可遏想要开罪我,我毫无惧色,与之对抗。
酉时三刻,鸡鸣归巢,银装素裹。
雪虐风饕,冰冻三尺,书斋内银碳似火,温暖如春。
窗户开起一角,雪花簌簌飘进,裹挟着一股凉气,让屋里的暖意都凉了几分。
不知为何,心中忐忑不安,脑中不自觉地想起那抹身影。
提起烧开的酒壶,为自己满上一杯,尽数饮下,星眸在院子里逡巡,神色不属……
不知不觉,竟已深更半夜。唉!看来是不会来了。
心中哀叹,不知不觉竟闻到一股异味,低头一看,原来我烧的酒壶干了。
蓦地站起身,我异常尴尬,这炉子再视而不见就会烧起来,辟雍殿都可能被烧着。
我赶紧去提炉子。
“嘶——”酒壶砸在地板上,一声脆响,手指又烫又痛,看着地上的碎片,自嘲地笑了笑。
我这是怎么了?魂不守舍,若是乔松在侧,肯定要笑话我。
我望着窗外发怔,重新疏离心中所想,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?
我似乎很期待她来!为什么?我记得她说喜欢看书,我想借书给她。
对!就是如此!
一连数月,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孩。
终于在春节宫宴上,我看见了她,坐在座位上,只顾吃东西,不由得笑出声。
她竟然是十公主邱予初!我有些激动。
等等,她好像跟五皇子邱景湛很熟一般,笑着看向五皇子。
不知为何,心中有些酸涩,面色微沉,也看向她。
她瞥到我就如同被烫了一般迅速移开目光。
我……好受伤,宴会结束,我跑去找她,说给她送书,游说很久她才答应,我松了口气。
又过了很久,辟雍殿午间休息。
乔松看着自家少爷出来,赶忙迎上去:“少爷,今天有您最喜欢的白炸春鹅、炙羊排、五松鸡翅、煎豆腐、红油云丝……”
“好了,快布菜,我都饿死了。”我接过乔松递来的手帕,认真地擦着……
“这也太多了!”看着乔松盛的一满碗菜,我眼角抽搐。
“不多啊!您快吃吧!”乔松不以为然。
“我哪吃得下,你把剩下的解决了吧!”我确实吃不完。
“谢世子,您真好。”乔松习熟练地盛给自己。
今日常先生有事,让我们自由安排。
大家走得所剩无几,我不知是走是留。算了!还是先出去走走。
没行几步,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。
春风拂来,邱予初发丝微动,蛾眉轻蹙,眉眼淡然。
竟然是她!
我眉角逐渐舒展,星目微张,一丝浅浅的笑意不知何时爬上脸颊:“十……?”
“嘘!”邱予初连忙伸手噤声,抓起我宽大的衣袖走向角落。
“我在这里叫余初,余音绕梁的余,初一十五的初。”邱予初特意重复。
“余初?”余初不就是予初嘛,我有点想笑。
我兴奋不已,眼怀好奇:“好,余初,你为何在这儿?”
“说来话长……”邱予初没再多说。
“罢了!”我站在邱予初对面,一股浅香若有似无地飘进鼻腔……我脸颊逐渐发烫。
邱予初也意识到似乎不妥,往后退了两步,转身欲走。
“你去哪里?余初。”我慌了,站起追上她。
“先生不是留了任务吗?我去藏书阁找找《文理大全》”邱予初加快脚步。
“藏书阁没有这本书”我勾唇一笑,耐心解释。
“怎会?”邱予初停下,疑惑不解。
“你有所不知,《文这书是太学专用书目,先生防止有人偷懒忘带,就把藏书阁的全都搬走了。”
“而且忘带书籍的人会被打手板十个,先生管这叫学风不正。”我想逗逗她。
邱予初瞪大双眼,那她?想着把手往后缩了缩。
我挑眉一笑,三两步回到书斋,走到自己的桌旁,片刻之后又回到邱予初身边,将《文理大全》放在她手上。
邱予初抬头望他:“多谢,我写完就还你。”
“无妨,你慢慢写。”我微微摇头,不甚在意,我巴不得你慢慢写。
邱予初拿着书走到矮几前,认真写着。
“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……”
“居天下之广居,立天下之正位……”
写完最后一个“位”字,邱予初放下毛笔,准备再换一张纸。
“给!”桌面上的纸所剩无几,我递给她宣纸,补充道,“不够还有!”
“不错!”邱予初不拘小节。
“恻隐之心,仁之端也:羞恶之心,义之端也;辞让之心,礼之端也;是非之心,智之端也。”
我就这样呆呆看着她的侧脸。
邱予初写完最后一字,坐好伸了个懒腰,有些疑惑回看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