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> 其他小说 > 侠女闯情关 > 第216章 宁作野火焚身尽 不教相思化烬灰
    无极帮的梅树下,雪儿日日温上一壶梨花白。

    十月梅枝长满花苞,她坐在青石上,望着枝头发呆,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,偷笑着来讨酒喝。

    父亲欧阳凡丰时常负手而立,望着她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长叹一声,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赵靖叔会拎着两坛烈酒过来,一边陪她喝,一边絮絮叨叨说着帮中琐事,却绝口不提那个名字。

    段少阳和漱玉来得最勤。表哥总是刻意板着脸训她,“你这样糟蹋身子,他若知道......”话到一半又咽回去,夺过酒壶仰头痛饮。

    倪可笑和红旭偶尔也来。大哥摇着折扇说些江湖趣事逗她开心,二哥则默默添酒,在她醉倒时轻轻将她背回房中。

    某日微醺,雪儿忽然发现回帮这么久竟然一直未见柳破军,便问赵靖叔,“表弟去哪了?”

    赵靖斟酒的手顿了顿,“那小子啊......”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,“说是要在江湖中闯荡出一番天地。”

    梅树沙沙作响,雪儿望着渐次绽放的花瓣,忽然想起任冰曾对柳破军说过,“少年人总该出去见见世面。”

    她仰头饮尽杯中酒,喉间灼热,却暖不了心头寒意。

    梅树的花开了又谢,谢了又开。雪儿在树下等了何止三个时辰、三十个时辰?怕是三百个时辰都有了。

    青石边堆积的酒坛映着月光,像是一排沉默的墓碑,埋葬着她日渐枯萎的期盼。

    当那片残梅被夜风卷着落在掌心时,雪儿突然如遭雷击。花瓣轻若鸿毛,却压得她浑身发颤——那个她日夜逃避、始终不愿提及的念头,终究刺破自欺的迷雾:任冰或许再也不会踏月而归了。

    夜风裹挟着往昔的私语,任冰的声音似从远方传来,“这九十九步,我追着你走遍江湖,最后这一步,总该等你主动靠近......”

    “砰——”酒壶砸碎在青石上,琼浆溅湿罗袜。雪儿却恍若未觉,只死死攥住胸前玉佩。

    月光忽然大亮,在落叶堆积的小径上铺就一条银练。雪儿解下酒囊倾倒在梅树根下,陈年梨花白的醇香瞬间漫过泥土中埋着的空酒坛——那些都是她这些日子等过的证明。

    她将沾着酒液的指尖按在树干上,留下一个月牙状的印记,“这次,换我穿过烽烟去寻你。”

    夜色沉沉,殿内烛火摇曳,映得金丝楠木的屏风上浮光流转。

    九王爷莫承渊一袭玄色寝衣,正倚在窗边执卷而读,眉宇间凝着几分倦色。殿门轻启,一阵幽兰暗香浮动,王妃郭知棠款款而入。她只披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,青丝半挽,玉簪斜插,烛光下肌肤如雪,眸若秋水含情。

    “王爷……”她声音柔似春水,指尖轻轻搭上他的肩,“夜已深了,不如让妾身伺候您早些歇息?”

    莫承渊眸光未动,仍盯着书页,只淡淡道,“本王尚有军务未理,王妃先回吧。”

    郭知棠指尖微僵,却仍含笑凑近,红唇几乎贴在他耳畔,“王爷连日操劳,也该顾惜身子……”

    他忽然合上书卷,侧身避开她的触碰,语气疏冷,“边关急报,战况危急,本王无暇分心。”

    王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,却很快用笑容掩去,柔声道,“那妾身为王爷煮一盏安神茶可好?”

    “不必。”他起身走向案几,背对着她,“夜凉露重,王妃还是回去添件衣裳。”

    郭知棠站在原地,袖中的手缓缓攥紧,指甲几乎嵌入掌心。片刻后,她低眉顺目地福了福身,“是,妾身告退。”

    转身时,纱衣掠过地面,无声无息,像一场从未发生过的试探。

    殿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打破了沉寂。

    莫承渊背对着门,眉头微蹙,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,“本王不是说过不......”话音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没有侍女小心翼翼的应答,没有郭知棠轻柔的脚步声,只有一缕夜风卷着白梅香悄然入殿。

    他猛地转身,月光倾泻而入,勾勒出一道纤瘦的身影。一袭白衣胜雪,面纱轻垂,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。

    那人抬手,指尖勾住面纱边缘,缓缓摘下,“王爷,别来无恙?”雪儿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滴水落入滚油,瞬间炸裂了满室死寂。

    莫承渊手中的书卷“啪”地落地。他死死盯着眼前人,仿佛要看穿这是梦境还是幻影。烛火在她身后投下摇曳的影子,那么真实,又那么遥远。

    “你......”他的嗓音略带沙哑,像是许久未曾开口,“怎么会在这里?”

    雪儿微微抬眸,目光越过他,落在案几上摊开的边关战报——那上面赫然写着“任冰”二字,笔迹却被反复摩挲得模糊不清。

    “我来讨一个答案。”她轻声说,“或者也可以说......讨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莫承渊喉结微动,背在身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。他强自压下翻涌的心绪,嘴角扯出一抹浅笑,声音刻意放缓,却掩不住尾音的一丝轻颤,“姑娘要讨什么人?莫非......与本王有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