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使这段时间以来，温语荞心里做了准备，可是一想到他的生命在倒计时，还是有种无能为力的窒息感。
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生命消散，这是她经历的第二次。
很多事情她都没法去处理。
好在身边有萧胤承，和医生沟通，温景鸿后续的住院事宜都是他安排人去做的。
两天后。
温景鸿醒了。
他躺在床上，人还是很虚弱。
章雅琴伏在他的床边，哭得不能自持。
而温雨姗也比往常安静，她坐在一边，看着温景鸿，神情呆滞。
温景鸿伸出手抚了抚章雅琴的发丝，声线艰难，可他还在努力笑着：“雅琴，人固有一死，我只是先走一步。”
章雅琴拉着他的手，眼泪就像流不尽一样。
“为什么要瞒着我？”
“我不想让你担心，你这辈子嫁给我，受的委屈够多了，我还没来得及弥补，对不起啊。”
温景鸿流露出愧疚之色。
这让章雅琴心如刀割，她不奢求什么，从年轻时喜欢上他，如愿嫁给他，她这辈子都觉得很幸福。
尽管有时候会因为温滢跟他闹情绪，但大多时候，她都觉得很满足。
因为她爱温景鸿，爱到只要能待在他身边，一切都值得了。
“你要真的想弥补我，就答应我，好好活着，我们积极治疗，国内的医生不行，我就陪你去国外，我不相信，全世界那么多医生，没有人治不好你的病。”
温景鸿疲惫地皱了下眉：“雅琴，人在死神面前，不要自不量力，我的身体情况，我自己最清楚，不要浪费钱了。”
“这怎么是浪费呢？只要能治好你的病，哪怕一无所有我也愿意。”
章雅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：“房子，公司，哪怕是我的命，我都愿意去换。”
“景鸿，这些东西比不上一个你啊。”
她说得情真意切，字字戳在温景鸿的心上。
“再不济我们可以进行肝移植啊，我和姗姗都可以去配对，景鸿，你要撑着，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要放弃。”
“不！不！不要！雅琴，不要白费力气了，就算你和姗姗配对成功我也不会答应的。”
温景鸿使出了些力气，大声说道。
“是我自食恶果，是我的报应，我自己承受，我不怨任何人。”
“但你和姗姗是无辜的。”
“雅琴，你要是违背我的意愿，那我死也不瞑目。”
章雅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于她而言，温景鸿大于一切。
“你有想过，剩下我们孤儿寡母，我们怎么活吗？”
一句话，问的温景鸿张大着嘴巴，什么话都说不出。
他何尝不明白章雅琴对他的情意呢？
所以这些年，他即使不爱她，但也会事事顺着她，就是因为知道章雅琴的爱，他受之有愧。
他能给她婚姻，但没法给她自己的心。
所以夫妻多年，他甘愿成为别人口中的“妻管严”。
如今，生死摆在面前，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还是只有她，温景鸿的心里多多少少也对她有了偏向。
他伸出手，泪眼婆娑地看着她。
章雅琴把脸伸过去，贴到温景鸿那只微凉的大掌时，眼泪再次滑落。
温景鸿温柔地蹭着她的脸颊。
章雅琴平日里保养得宜。
就算不是那种大美人的长相，可也长得小家碧玉，尤其那双美目，看向温景鸿时，总是充满了柔情。
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着红，很是娇嫩。
这是温景鸿第一次发现了她的美。
只可惜，太晚了。
他喘着气说道：“雅琴，如果有下辈子，我绝不辜负你了。”
章雅琴抬起眼眸，眸中闪过的一丝光亮像是幽暗中濒死的烛火突然复燃，双唇颤抖，似有千言万语但说不出口，全都化成了欣慰的泪水。
温景鸿的话让她喜极而泣。
这是她不敢奢望的下辈子，温景鸿竟然许诺给她了。
她倾身向前，趴在温景鸿的胸前，感受着他微弱的心跳声。
“景鸿，这辈子再陪我走一段路好不好？”
她哀求着，希望他能答应。
温景鸿抬起扎着一根细长的针管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，轻声答道：“好。”
两人就这么在病房里静静相拥，什么话都没再说。
温雨姗姗直愣愣地走出病房。
看到门外站着的温语荞时都没什么反应。
温语荞看着章雅琴，情绪复杂得很。
她微叹一声：“她真的很爱我舅舅。”
“你动容了？”
萧胤承揽着她的肩膀问。
温语荞笑了下：“感动归感动，但不代表我会原谅她对我的虐待和狠心。”
“这不是一码事。”
“我就是觉得人性挺复杂的，卑鄙与伟大，恶毒与善良，仇恨与热爱是可以互不排斥地并存在同一颗心里。”
萧胤承理解她心里的唏嘘，便问：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这件事，先放一放吧，让她多陪我舅舅一些时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