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假，像一颗挂在枝头将熟未熟的果子，成了所有人心里隐隐的期待。
有人盼着放假松口气，有人念着归家的灯火，有人想着久别的团聚……
空气里仿佛都提前飘起了年味和慵懒的气息。
秋去冬来，林达在二姐的操持下继续扩张的步履，石榴则在象牙塔中埋首耕耘。
她并非爱学习、钻研的性子，可周围的同学大都卯着劲儿，图书馆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。
在这样的氛围里，想要躺平，竟也成了件奢侈的事。
冬日的广州，空气里还裹着暖意，石榴只穿着一件薄毛衣，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。
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在摊开的书本上，字迹在光斑里跳跃。
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，是万雁鸣。
接通的一瞬间，他激动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听筒：
“石榴！北京下雪了！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！”
为了北方的这场雪，石榴溜出图书馆，钻进了校门口那家烟雾缭绕的网吧。
空气里混杂着泡面味和烟味，键盘敲击声噼啪作响。
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，登录QQ，点开视频邀请。
屏幕上，万雁鸣的身影清晰起来。
石榴发现，在艺校待久了的大雁，像被精心打磨过一般，褪去了几分青涩，添了许多夺目的光彩。
简单的白色羽绒服，一顶松松垮垮却格外有型的毛线帽，衬得他眉眼愈发俊朗，透着一种独特的、属于那个圈子的时尚气息。
网吧昏黄的灯光下，石榴看得有些呆了，嘴角不自觉弯起，脱口而出：
“大雁，你怎么……越来越帅了？”
“帅吧？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！”
万雁鸣在屏幕那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，声音带着点得意，继而又嗔怪道，
“那你还不多看几眼？我不找你，你就不给我打视频。”
“这不是天天打电话发短信嘛……”
石榴辩解着，目光却贪婪地流连在屏幕里那张思念已久的脸上。
万雁鸣也一样。
看着石榴坐在网吧嘈杂的背景里，一种遥远的无力感和委屈悄悄爬上心头。
“下雪了，外面可热闹了，大家都跑出去堆雪人、吃火锅……”
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，带着浓浓的渴望，
“好希望你也能在我身边啊。”
“快了，快放假了……”石榴轻声安慰。
“哪有快！”万雁鸣立刻反驳，语气里尽是焦灼，
“还得好久呢……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。”
两人正说着，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万雁鸣的低语。
接完电话，他看了一眼屏幕，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又急切。
“石榴，我得走了，”
他语速飞快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，
“我们班同学叫我，说趁着这场雪正好拍个小短片，作为我们的期末作品素材……”
“行，那你快去吧，别耽误正事。”
石榴压下心头那点失落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。
万雁鸣满是不舍，匆匆说了句“晚点短信你”，头像便灰暗了下去。
网吧的喧嚣瞬间放大了几分。
石榴看着空荡荡的聊天框，心里也空落落的。
付了钱，时间还剩不少，她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网页，手指在油腻的鼠标上滑动。
突然，QQ上一个久未跳动的头像闪烁起来——是周安。
“石榴？”他的信息简洁。
“呀，周大才子！”
石榴有些意外，打起精神回复，
“北京下雪了，冷吧？”
“是啊，挺大的雪，挺浪漫的。你怎么知道？”周安的回复很快，看来打字很熟练。
“我……猜的。”石榴含糊其辞。
“肯定是你那位告诉你的吧？”周安似乎了然于心。
石榴没回答，只是发了个笑脸。
“现在上网熟练多了，看来没少聊天啊……”
对于周安的调侃，石榴也不生气。
两人 又随意聊了几句北京的雪景和彼此的校园生活。
或许是老同学之间的熟稔，又或许是隔着网络少了些顾忌，聊起高中那些共同认识的人和事，话题竟比和万雁鸣煲电话粥时还要顺畅自然些。
毕业不过数月，大家便已散落天涯。
有消息的寥寥无几，大多只是在新建的班级QQ群里，偶尔冒个泡，留下几句不痛不痒的问候……
时间像无声的筛子，悄然过滤着曾经紧密的联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