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云珠讥讽道,“如今我已同侯府再无关系,那自然也没必要以世子妃的身份,为世子守孝。”
寒冷的冬风,宛如坚硬的藤条,一下接着一下狠狠抽打在赵云珠脸上。
她只觉得这寒风吹的人冷的紧。
当那素服上的珍珠纽扣一颗颗解下,露出刺目的嫣红。
赵云珠一把扯下身上的素服,朝着嬷嬷砸了过去。
“日后,我赵云珠同永安侯府再无瓜葛!”
嬷嬷瞧见她身上的红衣,面上不满,正要开口训斥,赵云珠却已转身离开。
数月前,皇帝中毒。
太子衣不解带,守在皇帝龙榻旁,这一守,就是月余。
许是太子孝心感动神明,原本太医院都摇头直叹皇帝命不久矣。
可皇帝硬生生在太子尽心伺候下,痊愈。
皇帝痊愈后,第一件事,就是命人查抄太子府邸。
这一查,竟查出个太子结党营私,意图毒死皇帝,篡位**。
朝野哗然。
她祖父生前贵为太师,她父亲贵为丞相,尽职尽责辅佐太子。
只因,他父亲冒死在朝堂之上,请求皇帝重新审理此案,让遭受冤屈的太子沉冤昭雪。
当日皇帝命人查抄她赵家,从她父亲书房翻出父亲酒后做的诗本着作。
以此指证她父亲,蔑视皇权。
自此赵家满门锒铛入狱,无一幸免。
赵云珠惊闻噩耗,为娘家奔走,却毫无半点用处。
她几番跪求婆家,却无人相助。
直至,她那新婚当日出征,一别就是三年的未婚夫杜明安战死的消息传来。
她在永安侯府彻底没了倚仗。
娘家落难后,从前待她亲如母女的婆母,打着身子不爽躲去庄子上清修。
她公公永安侯更是不肯见她。
赵云珠望着那长长的街道,似乎瞧不到尽头一般。
眼下,她已没有去处。
彻骨的寒风,从头顶灌满了全身一般。
双腿沉的犹如灌了铁水。
眸子里透着无尽凄凉与茫然。
“呦,赵云珠,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摸样,难不成被永安侯府给撵了出来?”
一声急促马蹄自身后传来。
男子清冷嘲讽声音落入赵云珠耳中。
是眼下皇帝最宠爱的九皇子——秦宗之!
赵云珠紧咬着唇,恶狠狠瞪着秦宗之。
太子蒙冤之事,同他脱不了干系!
“赵云珠,怎么,哑巴了?从前你不挺能说?”
秦宗之下了马,玄色长袍轻晃,那一双深邃的眸底,藏着一抹叫人探不到底的恐惧。
世人都以为九皇子秦宗之为人和善。
可她知晓,秦宗之绝非善类。
他和善仁义的内里,藏着一头嗜血无情的猛兽。
所以,她从不喜接近秦宗之。
“站住!”
赵云珠转身欲走,一道巨大的力量,忽地扯住她胳膊。
“赵云珠,听说你嫂嫂今日在大牢里生下一个女婴。”
秦宗之忽地松手,环臂。
可他一句话,让赵云珠心下一沉。
嫂嫂已经生了?
大哥同大嫂成亲多年,夫妻恩爱和睦,可子嗣上一直艰难。
年初才得了这一胎,却不想,赵家造此祸事。
“秦宗之,你不要忘了,当年若不是我,你怕是早冻死饿死街头!”
原本神态悠闲的秦宗之,骤然听赵云珠提起当年。
脸色骤变。
“秦宗之,我只恨自己,当年就不该救了你这忘恩负义之人!”
见秦宗之面上烦躁逐渐浮现。
赵云珠扬起唇角,一步步逼近,“你如今是得宠的九皇子又能怎样?”
“但你依旧摆脱不掉,你十岁前,是长安街上任人欺凌、可笑可悲又可怜的乞儿!”
秦宗之的母妃,宫女出身,没有家世。
当年临产的时候,只是个贵人。
秦宗之一出生就流落宫外,宫里对外宣称,九皇子早夭。
有一年她出门游玩,偶然撞上饿的就剩一口气的秦宗之。
他干瘪的身躯,蓬头垢面,脸上脏兮兮。
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,透着无尽酸楚。
她命人给了银钱,之后,又暗中让人时时关照着他。
直至秦宗之被寻回宫中,宫宴上,她认出他来。
可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秦宗之的过往。
谁能料到,从前她善心救下之人,最终竟是这样自私自利之人。
“那又如何?本皇子现在还不是呼风唤雨?”
“赵云珠,你那侄女想来活不长的……”
秦宗之勾起唇角,赵云珠抬眸。
噗通!
秦宗之望着那猝不及防,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。
一身嫣红衣裙,挽起的乌发上簪了一朵素白绢花。
瞧着碍眼。
他抬手上前,赵云珠一脸茫然。
只见秦宗之缓缓取下,她簪在发髻上的素白绢花。
漫不经心把玩在骨节分明的指尖。
“赵云珠,不如你跟了我,我帮你救出你侄女,如何?”
秦宗之视线全然落在了素白绢花之上,语气里掺着一抹叫人探究的玩味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