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大哥在这一片的几个弄堂里前后买了十几套房子。
为了这次让她在这里留下显得合理,昨日又高价收了几套。
如今涌入沪上的人越发的多了,就像现在的一栋房子分成单间出租,一个院子能改十二房间,每间每月五块钱,一月就是六十块,一年就是七百块。
除了收租麻烦,其实算是稳赚不赔的买卖。
“往后这件事情就是侬明面上的主要工作。”卢平生说。
卫渺懂他的意思,这片儿地下密室实在重要,有了这个工作,她来往两处就显得不再突兀。
傍晚时分,家家户户都传出香味后,卫渺几人也吃了饱餐一顿。
新开的丰荣园的饭菜虽然比不上其他馆子的菜精细,但胜在量大管饱。
卫渺吃完后,看着主桌上单独吃素斋的智商老和尚,对卢平生道:
“卢大哥,下次侬带我去这寺庙吃一顿素斋,瞧着味道应该不错。”
“小馋鬼!”
杨秋实嘿嘿笑起来,旁边的腊八也看卫渺,虽然没有咧嘴笑,但眼中极其浅淡的笑意她还是分辨出来了。
吃过晚饭后,卢平生拿出一箱子佛法古籍置放在智上大师面前,老和尚半点没有犹豫,欣然答应住下。
美其名曰:参透佛法。
卢平生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,扭头就看卫渺双手叉腰,一副找他算账的模样。
“阿拉都没介意侬从里面拿舍利呢?”
卫渺心虚一秒钟,就被人敲额头。
“带上侬的账册,阿拉让侬体会一下包租公的快乐!”
卫渺乖乖去书房,拿出卢平生折腾了半下午的租房车册子,跟他身后。
看两人出门,杨秋实问盯着门口看的腊八,“侬也想出去?”
腊八摇头又点头。
杨秋实略微可惜,“好好的小崽,怎么就不会开口讲话呢。”
卫渺和卢平生两人出门,惹眼万分。
主要是卢平生洋装皮鞋大背头,脸上还挂着一种亲切的笑容。
看见熟悉的小孩,就从自己包里抓一把糖果递过去。
“卢大哥请你们吃的。”
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连隔壁的小崽儿们都簇拥过来了。
有个流鼻涕的小囡囡接过糖,好奇问道:“卢先生侬要结婚了?”
卢平生被一群孩子围着,“怎么说?”
孩子叽叽喳喳道:“只有结婚人才发喜糖。”
卢平生弯腰,捏那孩子冻红的脸,“马上过年,过年也吃喜糖。”
孩子们一听,深觉有道理。
“谢谢卢先生。”
孩子们满是欢喜的纯粹感谢很能抚平心中浮躁。
原本弄堂的人看见卢平生,也笑着打招呼。
新搬来的租客听人介绍,晓得这位就是他们房东后,也多露出礼貌的笑容。
卫渺盯着卢平生手里提着一袋子糖,想要撇嘴,就被卢平生塞了一颗巧克力。
“侬还差着几个糖果?”
浓郁的巧克力味道在口腔散开,卫渺吞下美味,才道:
“这也是咱们船队带来的?”
卢平生弯腰又给一个被挤在一堆孩子里的三寸丁兜里装了一把糖果。
看她笑得露出的小米牙,顺手揉了揉她枯黄的头发,才直腰和卫渺道:
“这是杜兰德找的做糖果师傅们带来的欧美各种糖,阿拉已经给侬留下好些。”
看小鬼头抿嘴露出酒窝,卢平生才在心中抹一把汗。
小江苏馄摊子的人不多,卢平生看每个孩子都有了,才对他笑道:
“明早来侬家吃馄饨,老规矩。”
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,小江苏大声道:“好嘞,猪油多,葱花少。”
旁边的人听了就对小江苏道:“小江苏,阿拉要加猪油,侬怎不同意?”
小江苏理直气壮道:“侬和卢先生能比?”
说话那人也是老住户,听到这话倒也不生气。
“那倒也是,若没有卢先生,阿拉一家只怕都没命的。”
新搬来的人不知道当初传染病的事情,纷纷问怎么回事儿。
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了当初封弄堂的事情。
租客们听完看卢平生的眼神都变了许多。
其中坐在屋里的荣先生笑道: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,卢先生果然大义!”
他对面的一个长衫中年人十分赞同,“国难当前,若每个人都如他这般,何愁赶不走豺狼虎豹。”
卢平生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小屁孩,他却竖着耳朵听人群里的各种议论声,不光大人,就连小孩也没放过。
突然他的目光微微凝重,看向小江苏馄饨店里两张桌子上的其中一张。
“高桥荣一,33岁,倭国井上公馆特工。”
“庞青云,28岁,满洲国禁卫步兵团队团员。”
若没有卫渺提醒,在这里猛然看见井上公馆的人,他只怕还要惊讶一下。
倒是这位叫庞青云的,有点意思,前世记载,末代皇帝手中有一支精心训练的禁卫,里面全是满蒙勇士,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