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清歌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人,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是裴亭顺。
这位四哥自小就因为命格清奇,被国师带走教养,顾清歌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,甚至上辈子至死也没有再见到这位四哥,只听说他最终同兄长们一同战死在了边关。
可到底是亲人,顾清歌眉间眼下皆是激动,夜风微凉唤回了几分神智,冷硬的反驳着。
“你莫要胡说,什么小六四哥的,简直一派胡言。”
裴亭顺撇了撇嘴,一副不耐烦的模样,拂尘一甩卷在顾清歌腰间,也不多说废话,足尖轻点飞掠而去。
顾清歌被甩在空中,又不好叫嚷,挣动好多下那浮尘好似生了根怎么也拽不开。
不禁恨的咬牙切齿,这四哥是拿她当风筝放呢吗?
两人一直窜进了小树林,裴亭顺才收了拂尘,旋身之间随手摘掉了顾清歌的帷帽。
眉梢微挑,得意洋洋。
“你这功夫现在确实是不错,但我练的是道术,我不同你硬碰硬,你拿我也没办法。别忘了我们灵虚宫是做什么的,你四哥指着算命吃饭,就你这点儿障眼小技还不放在眼里。”
顾清歌帷帽被摘下意识捂脸,听得裴亭顺的说辞,心下也是无奈。
只得悻悻地放下手来,拱手行了一礼,底气不足的出声道。
“四哥。”
裴亭顺满意一笑,抬手将帷帽给顾清歌扔了过去,仔细望着顾清歌的脸瞧。
“这样才对,我离开家的时候,你还是个走路都走不直的奶团子。现在瞧着可真是出落成了大美人,只可惜占着个危机四伏的命数,还真是难得个安稳。”
顾清歌失笑道。
“儿时的事儿记不太真切,但也听舅母说起过四哥当初走的时候哭的惊天动地,现在看倒是四哥过的最是随性自在。”
裴亭顺闻言苦着脸蹲在地上,叹气道。
“要是真能自在,我就不在这儿了。师门测算天象,紫微星落定有国亡,师父让我下山细看,刚一回家就碰上了你。”
裴亭顺仰面看着你,手指在空中点点画画,咂咂嘴。
“得,大显果然是变了天,好在咱家改了运道算是逃过一劫,只苦了你背一身罪孽,前路仍有荆棘。”
顾清歌新奇的看着裴亭顺的动作,虽然不懂命数奇门,但莫名生出了些敬畏之心。
听得家中安稳长长舒了口气,笑道。
“只要家里一切都好,我倒是无所谓的。”
裴亭顺拄着膝盖站起来,走到顾清歌身边,直接在顾清歌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,登时便红了一片。
“你是无所谓了,怎么不问问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有没所谓,大哥那头发都白成什么样了,你没看到?”
顾清歌思及裴亭安如今尚且是风华年纪却华发早生,心头酸楚,愧疚万分,杏眸瞬时便续上泪来,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这些年逼着自己冷心冷情,帷帽既是遮挡容颜的工具,又好似心头的一道防线。
如今帷帽被摘掉,面前还是至亲,脆弱显露出来还哪里忍得住。
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,裴亭顺看着妹妹隐忍抽噎,责备的话到了嘴边愣是说不出来了。
只能窝囊的叹着气,拿了手帕给顾清歌擦眼泪。
“忍了那么多年委屈,能哭出来也好,今夜偷偷回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?”
顾清歌红着眼睛缓了一阵总算是将心中憋闷多年的浊气消散了出去,望着裴亭顺担忧的眉眼,平生几分能依靠的踏实,也不隐瞒温声道。
“蛮国皇储争斗激烈,娘娘让我前去相助九皇子,四哥既然算命那么厉害,不如帮我卜个吉凶?”
裴亭顺素手微蜷点算了起来,拧眉道。
“我不知那九皇子的八字算不出他能不能称帝,但你此去虽有波折,却是大吉,只是切记要保重身子注意安全,万不可莽撞。”
顾清歌闻言浅笑道。
“那借四哥吉言,我这心倒是能放下了。”
裴亭顺抬手摸了摸顾清歌的发顶,温声道。
“你身处高位,做的都是些危险事,旁的都是其次,自己的安危一定要上心。你四哥修道除了算命观天也帮不上什么忙,不过你去蛮国,若是遇到难事,可以去清虚观找我师弟少轩。他是我们灵虚宫的俗家弟子,听说在蛮国还挺吃得开。”
顾清歌默默记下和裴亭顺闲谈一阵,天色将明已然不得不走。
不过此次身后有家人,顾清歌倒是难得生出了暖意。
马不停蹄奔波一个月多,总算是到达了蛮国的皇都,顾清歌提前换好了蛮国的服装操着路上学来的几句日常蛮语,扮作平民混入了城门。
蛮国地广人稀,纵然是皇都也远没有大显京城的繁华,四周山峰连绵,白日里街上的人并不多,除了来来往往巡逻的兵士,普通百姓均是行色匆匆神情紧张的模样。
顾清歌不了解内情,语言又不通,不好轻举妄动,只能挨着路边四处观望着夜鸢提署在蛮国的经营地点。
好在花楼的装修大多花哨显眼,绕了大半个时辰,总算是找到了蛮国分部。